耶稣说, 我就是道路、真理和生命。为什么多数人尤其是现代人总是找不到？因为他们总是通过mind向外求, 总是习惯于以主客两分的方式去思考作为客体和课题的"道路-真理-生命", 而整个现代思想尤其是科学思想方式都是这样运作的。这样去思考生命和"神", 不管得出怎样深刻的哲学见解, 只会距离真理越来越远。对于生命的真理, 只能在自己身上找, 只能通过向内探索才可能找得到; 凡是在自己身上找不到的, 在外部世界更不可能找到。通向真理和光明的唯一道路, 就是循着最切己、最切近生命体验之核心的问题, 向内寻找, 一切思考都要以(不断加深的)内在体验为依止。我经常在文字中用"神"这样的字眼, 为了不至于误人, 我必须声明: 神究竟是什么以及意味着什么, 对人们对我来说, 几乎没有意义, 因为假如在自己身上找不到神, 在任何别处(无论是外部世界还是圣书中)都不可能找到。不妨这样说：神是我想知道答案的 最后一个问题。那么,为了最终找到神, 我们想知道答案的第一个问题是什么呢?

[古人追求的是智慧, 其全部重心在于内在的生命真理; 现代人(文艺复兴以来)追求的是知识, 主要是外在的客观知识(科学知识)。科学知识以人(主体)和客观对象的二元对立为前提, 由大脑智力对另一种事物进行的外在的认识, 将关于质的认识和内容的真理化约为关于数量和和广延的知识。生命的真理不是科学知识, 而是人对自身的直接的体验的或直觉的认识, 是内在的关于内容和强度的知识。因此, 生命的知识不可能通过大脑智力的运作而获得, 而必须由真实的生命体验和心的智慧(intelligence of heart)来通达。科学活动只能是人站在某个对象之外, 依据外在的表象研究必定不是自己的东西, 必须满足普遍客观性的标准, 如同给瞎子讲解颜色,给聋子描述声音。几百年以来的现代文化是大脑智力的产物, 结果科学知识的上升遮蔽了生命的真理。 ]

在我看来, 最切近、最切己的问题就是, 生命是什么？假如你直觉上认为, 那个让生命成为生命(活起来)的源头不可能是身体的生化过程自身, 那就可以真正开始内在探索了。不断深入探索和认识自己的生命体验, 以这内在体验为依止, 进行必要的推理和思考, 有必要的话经历深入的禅定, 你就会离着那不死的生命自身越来越近。一旦进入那'生命'自身, 就了解了生死的真相了。在整个过程中, 都没有必要理会'神是什么'这样的问题。

不要像哲学家那样思考终极问题。我不否认哲学家的推理(尽管依据的多数不够深入的、寻常的生命体验)很有意思, 有时候能排除一些并非一目了然的错误。就我所谈及的'什么是生命'而言, 哲学家选择的是一个子课题, 即人类意识之谜(尤其是高阶意识)。不消说, 当代哲学家会分为三个阵营, 反对还原主义的人, 主张硬性还原主义的人(比如Daniel C. Dennett), 以及主张软性还原主义的人。Thomas Nagel是反对还原主义的重量级人物, 2012年牛津出版社出版了他的<Mind and Cosmos>, 该书的副标题是'为什么唯物主义-新达尔文主义关于自然的 概念几乎肯定是错的'。一旦深入这些哲学辩论之中, 肯定会享受到智力上的乐趣和挑战, 可是久而久之, 你会发现, 关乎'生命'的终极问题不可能通过这样的哲学论证而得以终结。原因很简单, 这仍然是现代的思想方式, 没有有意识地向内探索更深入的生命体验。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哲学才会发生根本的转向, 回到古埃及人的路向上。

我为这个话题等待了很长时间, 终于有了点闲暇。可是一时间难以细说。最后想邀请人们一起思考一个问题。霍金在《时间简史》的结尾中忽然灵感一动, 提出了一个他没有真正严肃对待(或找不到恰当的方法)的问题: Even if there is only one possible unified theory, it is just a set of rules and equations. What is it that breathe fire into the equations and make a universe for them to describe? 霍金提出了一个很好的问题, 可是马上将其贴上'哲学问题'的标签, 轻松打发掉了。科学家们不明白, 这个问题未必是哲学问题, 只要将大宇宙替换为人的生命的'小宇宙', 可以循着深入生命体验的路径找到答案的。记住: 不要问'神'是什么, 转向内在生命自身, 去探索究竟'What is 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