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何在星象学中谈及"命运"? 为什么外行星尤其与"命运"相关? 形而上学的讨论是无益的, 而且没有结果。很多人在经历了几十年的婚姻之后, 始终不知道"爱"究竟是什么以及"自己究竟有没有爱他/她"。你跟这个人讨论什么是"爱"吗? 徒劳无益。有意义的途径是具有可操作性的, 那就是检查这个人的本命星盘中的金星(次要的,火星)状况。那么, 如何有意义地谈及"命运"呢? 让我来示范一番。

在通常的语义中, 人们往往将"命运"与"自由意志"作为对立的两极来使用, 于是"命运"意味着人的生活和生命根本上受到了某种异己力量的支配而无能为力。进而, "自由意志"通常属于ego-意识, 而这个清晰意识的部分只是心灵这座冰山之露出海面的部分。按照荣格的心灵地形图, 无意识包括个人性的部分和集体性的部分, 后者往往是历史上积淀下来的原型力量, 前者则包括阴影和anima-animus。除非通过梦境中的意象和其他象征, 集体无意识是很难直接进入意识的, 因此相对于ego来说更是一种异己的、外来的力量, 尽管这类原型深植于心灵深处, 而且与Self紧密相连。相比之下, 个人无意识的部分是容易进入意识的, 因此是人们可以通过自我认识来掌控的。

在心理星象学的体系中, 土星划定了个体自我的边界, 土星之内的行星属于个人行星(personal planets), 当然木星和土星经常被区分出来作为"社会性的行星"。这样, 日、月、水、金星和火星是最个人化的行星, 他们所代表的倾向和冲动通常是能够进入意识的, 也就是, 有可能被"自由意志"掌控的。土星之外的外行星, 即天王星、海王星和冥王星, 不是个人行星, 属于超越个人的意识领域, 因此相对于个人自我意识来说, 它们就往往代表着异己的、外来的力量。另一方面, 我们要看到, 由于内行星相对而言运转速度快, 而外行星运行速度缓慢, 比如天王星运行黄道一周需要84年, 冥王星则长达248年。月亮的运行速度最快, 然后是太阳-水星, 金星、火星、木星、土星, 依次减慢。于是, 人的心灵和生命本身是由许多个快慢不同的行星周期来组成的, 其中运行越快的行星越具有个人化特征, 比如说出生时间相隔半小时的两个人, 其月亮的位置就足以将两者区分开来了; 而运行速度越慢的行星就越具有集体的特征, 比如说冥王星在天秤座中的停留从1971年一直持续到1983年, 因此所谓的"代沟"是由外行星的运行而形成的, 因为外行星在一代人的时段中往往在某个星座中缓慢行走。所以, 人的心灵中, 从最具个体性到最具集体性、从清晰的个体意识到进入不了意识的集体无意识的各个纵向层次, 恰恰对应着太阳系中运行速度从快到慢的各个行星。

我们回到开头的问题, 为什么外行星往往与人们的"命运"观念有关? 显然, 因为外行星所对应的原型力量很难直接进入人的ego-意识中, 因此相对于自由意志而言总似乎是外来的、异己的甚至隐秘的力量。那么, 进一步的问题是, 就外行星与其他行星形成的相位而言, 那类人的人生尤其为"命运"所支配呢? 答案是, 外行星尤其是冥王星与日、月形成重要相位的人。原因在于, 日月是个体意识之核心的阴阳两个侧面, 而其他内行星如水星、金星和火星, 只是这个个体自我的某方面功能以及生活领域。这样, 比如说, 当冥王星与金星形成重要相位的时候, 冥王星所代表的来自地底的强大、黑暗的力量只是在这个人的爱情纠结中呈现出"命运"的冷酷无情; 而当冥王星直接与日、月形成重要相位的时候, 这个人自身就仿佛感觉到在一定程度上被异己的"daemon"控制了、附体了, 这种身不由己的恐惧和无助当然就严重多了。运行速度最慢的冥王星就仿佛"命运"的最后一道控制程序。这样看来, 命运并非是全然外在的和命定的, 因为即使冥王星也是心灵深处的内部力量(尽管其来源隐秘难解)。

那么, 通过彻底地进行荣格所说的individuation, 通过对外行星之影响及其影响途径的认识, 人们在何种程度上能"改变命运"? 或者说, "命运"在何种程度上还算得上"命运"? 通过对许多个案的研究和学习, 我现在的看法是这样的, 命中注定要遭遇的"dark forces"是不可回避的, 不过, 就算有许多"命运"的例子中(如残疾和死亡)这种命运力量是必然在外在生活中呈现的, 完全无法回避, 那, 至少在一部分"命运"中, 人们具有这样一种选择: 或者不进行深入的自我认识, 从而在外在生活中遭遇命运; 或者主动地、积极地进行深入的自我认识, 从而在内部心灵中遭遇"命运"的黑暗力量并勇敢、幸运地come into terms with 'It', 因之避免"命运"在外在生活中呈现。遭遇"命运"是必然的, 不过, 在有些情形中, 人们可以主动地提前在内在心灵中遭遇, 以避免外在生活中的不幸。显然, 伴随着"命运"的苦痛也是不可回避的, 即使在内在心灵中遭遇, 也不免一番痛苦的挣扎。荣格说过, 没有任何一种觉醒是不伴随着痛苦的。如何在内在心灵中遭遇"命运"? 这终究涉及生命的目的和人生的意义, 缺了这个维度, 自然的生命是全然由命运支配的。最后一个问题是, 以上所说的这种有限的自由是不是也是"命中注定的"? 或者说, 在星盘中可以找到这种可能性的指示呢? 当下我有限的功力还不足以回答这个问题。

2. 读过荷马史诗或古希腊悲剧的人们都知道, 命运(Moira)是至高无上的, 奥林匹斯山上的诸神都要服从之。我们这样设想, 假如一个人的情感和行动是由思想或"本能"直接驱动的, 而后者又是由更隐秘的力量操纵的, 后者又是又更后者来隐秘操纵的, 那么这个链条的最后一个主宰者就是"命运"。不仅如此, 命运有如一个"暗中的它", 在人们行走于它所事先划定的界限内时, 这个"它"通常不理会或妨碍人, 随人们在各种心灵力量的驱动下各行其是, 可是一旦人们越出界限, "它"马上出来施以严酷的惩罚; 而且, "它"往往对人的生命的目的或走向有一个预设, 假如人们总是迟迟不情愿往"它"所预设的轨道上走, "它"就会主动干预, 采取的方式就是让人们的生活中发生预期不到的意义重大的巧合事件, 这类事件"仿佛命中注定一样"。命运是不可抗拒的, 而且是不可预测的。人到中年的时候, 基于半生的体验, 应该对这个"它"有所感觉了, 否则后半生还会去以头撞墙。

在星象学中, 愚蠢的、幼稚的倾向有两种, 其一把"命运"看作一种比较一般化的"趋势", 而拥有了生命智慧和自我认识的人就拥有了一定的自由, 将"趋势"落实为比较好的实际状况; 其二是某种染上了新柏拉图主义色彩的观点, 以为"命运"主宰的主要是人的肉体和物质现实, 而高级的soul和spirit可以摆脱这种必然性的捆绑。愚蠢! 太幼稚了! 命运是有的, 而且必然在人的星相动态中得到显现, 而且所谓"能掌控众星的智者"只能是"从上边下来的阿凡达"。记住, 在人的生命中, 在人的星盘中, "命运"的最终执行者是冥王星。凡是冥王星与太阳或月亮形成重要相位的人, 记住, 你是"命运"所"垂青"的人, 或残酷或幸运, 重要的是不要抵抗"它"所代表的cosmic laws。理解冥王星, 冥王星的相位和宫位, 就是理解"命运"掌控人生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