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普通学生和大众的科学史总是"欢乐祥和"的不断进步的历史, 经过意识形态审查和过滤的历史。丹麦天文学家第古. 布拉赫, 这类历史告诉我们, 主要成就是观察者和辛勤的数据收集整理者, 其成就和意义在于为开普勒提出行星运行三定律的理论突破准备了经验数据, 也就是说, 在理论上毫无作为, 根本不是一位理论家。事实上, 他是最有原创性的理论家之一, 只是他提出了一个"新地心说"的理论体系, 与源于哥白尼的"日心说"分庭抗礼。"地心说"不是被扫进历史的垃圾桶里了吗? 没有。第古的"地心说"是这样构造的: 地球不动、居于中心, 月球是地球的卫星, 太阳系的其他行星的确围绕太阳转, 不过太阳统领着它们一起绕着地球转。就太阳系的实际经验数据而言, 这个系统和"日心说"在解释能力上是等价的。仅仅依据经验证据, 没有彻底淘汰它的理由。那么, 在太阳系之外呢? 整个可见宇宙的经验数据呢? 的确, 视差现象需要另外的解释, 可是这并非不可能, 尽管这意味着相对论不再是天经地义的了。不得不承认, 这项理论是具有原创性的, 假如把这样的案例保留在科学史和课堂上, 先不论最终成立与否, 对启发学生们的原创性思考是具有重要价值的。把科学史写成平滑、单线的科学史, 学生的思考能力将受到很大损害。

当今世界有几位致力于复兴"地心论"的重量级科学家, 他们的工作基础就是第古的理论。可见, "地心论"和"日心论"的争执, 根本不像主流意见所宣布的那样早已终结; 而且, 这两种模式是否一定是"非此即彼"的关系, 还不能断定。意识形态并不局限于政治, 那么这里呈现的这种保守的意识形态的根源在哪里呢? 人的心灵(psyche)。在人的心灵中, 存在着彼此冲突的两种原型-能力冲动, 土星和天王星; 显然, 土星是更常规化的力量, 而天王星的自由、原创、断裂模式不可能是常规化的。当然, 土星的影响更多是正面的, 专注、坚持、深入等品质都是土星能量提供的。另一方面, 土星鼓励保守倾向的史学写作。无论在人的心灵中, 还是在社会整体和集体意识中, 土星和天王星的和谐和平衡是健康的重要条件。余英时先生的一篇重要演讲就是"中国近代政治思想中的激进与保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