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胡塞尔创立现象学、对流行的自然主义和历史主义进行了彻底批判之后, 在对西方以'伽利略'为创始人的物理学客观主义进行了彻底揭示之后, 至今主流思想和学术界仍然是那些愚蠢的实证主义者-自然主义者-历史主义者和各种打着科学旗帜的进化论(如新-达尔文主义, "大爆炸"之类的宇宙进化论等科学神话)。现象学最重要的贡献是, 赋予知觉和生活世界以本体论上的优先性, 使得我们可以做出一些根本的本体论划分, 而实证主义和物理学主义的剃刀总是趋向于抹杀这些重要的区分。当代物理学越来越偏离科学的严谨、越来越陷入进化论者们编织的科学神话的根源, 就是没有在处于抽象层面和本体论上的中间位置的physical world和corporeal world之间做出区分, 忽视了corporeal之优先性, 错把基本粒子形成的物理世界当成真实的实体世界。我吃的是苹果, 而不是一堆原子和分子。当苹果被化约为分子集合体的时候, 苹果的substance和essence都丢掉了。科学引以为豪的数学物理方程只不过是corporeal world被剥去全部 substance和essence之后的可怜的剩余。量子力学革命之后, 人们本应该明白, 物理世界是对实在世界进行抽离之后的一层描述而已, 物理学根本上是由其操作方式(modus operandi)来界定的, 离开可操作性之后的理论推导根本上不可能是严格科学的, 必然要有意识形态的参与, 霍金本人在其荒唐透顶的<大设计>中都承认的。玻尔明确说: 不存在量子世界, 只有量子力学对世界的描述。海森堡更明确地说: 量子物理学的世界实际上是处于可能性和现实实在之间的位置。爱丁顿爵士的立场在1998年由当代物理学家严格证明: 物理学只不过是我们在大海里捞鱼用的网来决定的。当当代物理学用量子力学来推导宏观宇宙的生成和演变的时候, 当严格的 modus operandi已经可望而不可即的时候, 当模型这类因素介入的时候, 他们大多已经忘记了实在世界是corporeal world, 物理世界只是对前者剥离了一切substance和essence之后的剩余的描述而已, 而根本上决定着宇宙之生成的正是被物理学剥离掉的更本质的世界。宇宙, 绝非仅仅由基本粒子通过四种基本作用力而形成和决定的平面化的universe, 连玻尔和海森堡都不会承认, 而是由纵向的多个层级组成的vertical cosmos。

当代的宇宙生成模型和演化论基本上是"科学神话", 而这类神话的主要普及者正是被许多人误称为"当代最伟大物理学家"的Stephen Hawking, 而全世界的媒体都乐颠颠地配合着这种神话的制造。一切试图以量子力学为根据来兴奋地证明或发现更高层面的真相的努力和想法, 都是十足的无知, 既是对科学的无知, 也是对科学神话的无知。给普通公众写的科学普及书往往采用神话式写作, 即讲述一个美好的故事, 将实际上一切针对这个故事的更严谨的科学质疑、故事中被掩盖的"破绽'以及偷偷溜进来的形而上学等等全部过滤掉。科学中的神话和意识形态不比政治中的少、顽强、愚蠢。著名的"贝尔定理""贝尔实验-贝尔不等式"实际上表明了什么? 当因果性不再是局域性的, 这不正是表明了物理学的局限吗? 居然有人认为, 物理学揭示了灵魂和不死的真相。这其间的荒唐啊。对于当代科学和宗教、当代宇宙论和古代宇宙论之间的一切争议, 在我经过现象学进行了多年追踪和思考之后, 我已经了然了根本上的关键。除了Seyyed Hossein Nasr、Wolfgang Smith, 这个世界上可靠的向导屈指可数, 而无论是自然主义-演化论这边还是有神论-设计论这边的思想迷途, 简直琳琅满目。科学与神话之间的纠缠不清, 在人类历史上从来没有像当代这般昌盛。再说霍金先生, 我佩服他的科学猜想, 拒绝他的神话创作, 个人生命的不幸不能成为权威和神话的理由, 否则许多更厉害的科学家也主动坐智能轮椅了。 

2. 说说经济学与物理学的类似位置。经济学是关于社会世界的最具有普遍性的解释性学科, 物理学是关于自然世界(宇宙)的最具普遍性的解释性学科。普遍性意味着fundamental, 可是人们总是习惯于将一切层面都化约为fundamental, 这就是解析的倾向, 解析是与Holism背道而驰的。尽管经济学家也一度相信, 经济学最终能给一切人类行为及其社会后果给出唯一合理的解释, 可是这种"经济学帝国主义"终究会碰壁, 人们终究会明白, 在复杂的社会生活中, 经济学, 尽管可能更基本些, 可是具有解释力的仅仅是一个层面或维度或环节。于是, 人们会明白, 在做出关于社会整体之起源演变的说明和结论时, 比如国家和私有产权的起源, 不能仅仅依靠经济学分析。马歇尔自己就明确说过, 影响人类历史的两种主要力量, 除了经济还有宗教。回头看物理学, 显然我们的知觉直接感知的世界是corporeal world, 物理学的世界只是这个对corporeal world的一种抽象描述, 而且是最彻底的解析和最彻底的还原主义。解析方法意味着, 将整体分解为尽可能更基本、尽可能同质的(即只有数量上的差别而没有substance和essence上的差别)的诸多组成部分, 认为只有通过这些组成部分才能理解整体, 而整体自身无助于对局部的认识。最后, 只有精确的数量关系是重要的, 不能化约为数量关系的一切质的差别都被舍弃了。

本来, 假如物理学家像经济学家最终明白的那样, 物理世界只是对corporeal world的抽象描述, 最多只对应着corporeal world的一个 层面, 而当我们试图推导关于corporeal world整体的起源和演变的时候, 要认识到, 或许被物理学过滤掉的层面和维度、substance和essence的维度可能通过另外的机制更根本地决定了宇宙整体的生命进程。可是物理学神话的支持者们就是不这么想, 连量子力学的创始人都说"不存在量子世界", 可这些人坚持认为通过量子力学模型推导的宇宙就是实际上的那个宇宙的全部, 仅仅通过已然经过模型过滤过的量子力学-相对论推导就能得出实际上这个corporeal world的一切过程, 包括完全失去操作性的关于起源的推测。什么"大爆炸""最初的几秒钟", 居然被认为是世界最初创造的事实描述! 什么是严格的可操作性? 由于物理世界属于一种抽象, 因此若坚持经验科学的可靠性的话, 必须借助实验来测量和检验, 可是实验工具本身在本体论是居于物理世界和corporeal world的之间, 并且隶属于后者, 而最终的观察和记录仍然要依靠人的知觉, 知觉呢? 知觉被认为是不可靠的, 要由基本粒子的互动来解释! 所谓量子力学的"奇异性", 测不准原理的"悖论", 无非源于physical world与corporeal world的之间的界限跨越而已。费恩曼说: "没有人能理解量子力学。"这个理解当然指的是哲学上的, 本体论上的。如今在这位传奇人物的学生辈身上这种谦虚已经很罕见了。各种宇宙生成模型充满漏洞, 然后补充一个有一个的ad hoc假设(猜想)来挽救, 比如"暗物质"和"暗能量"。可是在写给普通人的科学神话中, 似乎所有缺口都填上了, 科学界早已乐颠颠地达成了共识。有一位传奇人物上课, 在黑板上解释粉笔的粒子-分子结构, 最后对学生说: 以上所有对粉笔的解释都是通过我手上的这支粉笔来完成的。 

3.  人类的知识(区别于意见)有两类, 一是基于现象学的, 二是基于启示的形而上学。现代人的标志是, 认同康德, 认为以上第二类知识不具有知识的资格, 而只不过是意见。古人不这么看, 他们认为有形世界实际上是需要解读的symbol或icon, 这类symbol或icon是客观的, 位于其背后的是神圣世界之being, 而不是人的思想世界中的meaning。稍通星相学, 你就会明白所谓"天人合一"实际上是什么意思, 为什么这类启示(通过icon的启示)是不可能错的gnosis, 而不是信仰或意见。或最基本层面上, 如我说的, 一种小概率不可能事件持续系统地发生, 就足以表明这类启示是不可能错的。比如古老的自然神学论证, 假如你在火星上看见一块手表, 你明白这手表一定有设计者, 不可能是通过基本粒子的自然演化偶然碰撞出来的。当然像Richard Darkins这类人认为, 这里边的直觉虽好, 可是缺乏严格证明。好吧, 1998年数学家William A. Demski发表了基于CSI概念的严格证明, 宇宙中遍布着CSI, 这类信息是分散各处、分别以密码写成、需要联系在一起破译, 或者更简化为"irreducibly complex"(不可化约的复杂性), 那么一定是理智设计的结果, 而不可能是自然演化的产物。时至今日, 尽管主流科学家们死不愿意承认和面对这项结果, 可是没有人否认, 这项证明是无懈可击的。于是, 在发现DNA之后半个多世纪, 人们才开始承认, 宇宙的最基本构件不只是物质和能量, 还有信息。信息, DNA实际上是什么? 四个字母书写的文字。最简单的单细胞生物, 能够自我复制吧, 身上必然有一种原始密码, 自然演化不可能生成的密码。有一种来自启示的智慧, 是知识, 特别的知识即gnosis, 不是意见或信仰。

再说第一类知识, 基于现象学的知识。胡塞尔于19世纪末明白了, 只有基于现象学的知识大厦才是可靠的。知识必然要通过只能属于人的认识途径来获得, 而一旦确立了这个前提, 相对于人的认识途径(不是天使的), 那么我们就可以进行一系列的本体论划分, 看看世界的不同层面中那些具有本体论上的优先性, 优先性和衍生性的链条或层级是如何构筑的。认识论的可靠保障以对本体论上的优先次序来保障。比如说声音, 耳朵实际上听到声音的第一人称体验是优先的, 而物理学所描述的"声波"是衍生的, 物理学知识是说给聋子听的。比如说, 我一再说明的, corporeal world是本体论上优先的, physical world是衍生的, 苹果对人而言首先是可以吃的苹果, 其次才是一对分子和化合物。我坐在椅子上, 而不是一堆原子上。一旦区分了physical和corporeal, 许多围绕科学和宗教的迷雾就被驱散了。科学的宇宙不是优先的, 对人而言具有本体论上的优先性的的确是"地心说"的宇宙, 分纵向层次的宇宙, 因为"月下世界"是人可以实际感知的, 而遥远的恒星人可以观察, 却无法感知, 因此月下世界、太阳系、太阳系以外这在本体论上是必须区分的不同层次, 可是在还原主义的物理学那里这些本体论区分都没了。

在不同的学科中, 最紧要的问题是确立"X的本体论优先性"。人的身体及感知(sensation)、Mind(抽象思考和逻辑)和Soul(情感、无意识冲动、价值、更深的神话或预设), 谁具有本体论和认识论上的优先性呢? soul(psyche)。星相学中的星盘symbolize的层次之一是soul, 研究过星相学就会明白, soul的天生类型和状况决定了你会持有什么样的心理学、奉行哪一种宗教或灵修途径、对世界的感受更光明还是更阴暗、你更喜欢吃肉还是吃蔬菜等等。于是你就明白, soul具有本体论上的优先性, pyche-logy是自我认识的根本。尽管心理星相学是星相学与深度心理学尤其是荣格学派联姻的产物, 我的阅读经历告诉我, 一旦你有一幅星相学的理解在背后指导, 理解荣格或James Hillman原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而在此之前, 这两人的某些章节都曾经让我头痛不已。眼下, 我在阅读Hillman's <Re-visioning Psychology>, 如饮甘泉, 化学反应此起彼伏, 原因之一是我总觉得那书的背后有一张星盘。

4. 毒害了人类一百多年、我们却迟迟不肯弃绝的神话: 一是"进步的神话", 据说在历史进程中人和人类文明是不断进步的; 二是"进化论的神话", 据说生命是由没有生命的基本粒子经过自然演化而来的, 高等生命是由低等生命进化而来的; 三是"社会主义的神话", 据说私有制和自由竞争资本主义是罪恶的、低效的, 社会主义更能促进效率和公平的统一, 起码政府是可以积极做好事的, 起码北欧的福利国家比自由竞争资本主义要好。这些神话的鼓吹者基本上都是知识分子和科学家。某些有学问的人通过解读众多古典文献, 居然发现, 人类的自我意识是在公元前的某个世纪里才萌发的, 而古埃及人的意识仍然处于"half asleep"状态中。很长时期, 甚至至今, 主流学术界居然接受了这种谬论。如今科学家们在大规模制造神话, 而古典时期的神话人文学者们可曾真正读懂? 曾经学者们为古代神话的荒诞不经而羞愧, 认为廊下学派等道德哲学家通过曲折的诠释"挽救了神话"。古希腊先哲对埃及人敬若神明, 现代人对古希腊先哲推崇备至, 可是却认为古埃及人是些只注重实用和荒谬的死后生活的half asleep的原始人, 那么难道那些希腊先哲昏了头? 每当读索福克勒斯的悲剧或莎士比亚的时候, 一想到古雅典或伊丽莎白一世时代的普通公民就在剧场里观看这类"平平常常的"舞台演出, 并且不时发出会心的大笑或陷入深沉的悲伤, 我这个经常以学识自诩的现代人就感到羞愧不已, 一点优越感都不剩了, 仿佛一丝不挂的野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