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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世纪意大利的经典作家Giorgio Bassani在其小说《The Garden of the Finzi-Continis》中这样说: 假如你真的想理解万事万物在这个世上的存在方式, 你最好要"死过"至少一次。既然这是法则, 那就最好在你还年轻的时候"死"去, 因为彼时你还有大把的时间能让自己振作起来, 从头再来。[If you want to understand, really understand the way things are in this world, you've got to die at least once. And as that's the law, it's better to die while you're young, when you've still got time to pull yourself up and start again.] 我有幸经历了这样的过程, 也算是对这段箴言的验证。我不敢确定, 这样的生命经历是否与我对现象学的兴趣有关; 不过, 这里的道理与现象学的方法的确相通。初学现象学的哲学学生不容易明白, 现象学还原的"悬搁"或说"中止判断"究竟如何操作; 这种"死过"一次的人生经历, 在很大程度上悬搁了我看待世界的心理投射, 将我从模仿而来的集体意识或文化模式中解救了出来, 开始从不自觉到自觉地以"超以象外"的眼光看待人世和人生。这样的经历, 绝大多数人都避之唯恐不及, 于我来说只是觉得"可遇而不可求", 而且处于前生后世的进化过程中, 也绝非偶然。
 
        鉴于在我们每个人的人生经验中, 间接经验(比如通过读书, 尤其是小说)的比重远远超过个人的直接经验, 那么, 就上述人生主题来说, 替代性的体验(vicarious experience)是否可能呢?即便强度(emotional shoks)不及个人的真实经历, 也可以具有不容忽视的唤醒力量呢?我有幸看过了日本导演小津安二郎和法国导演布雷松的电影, 而且读过Paul Schrader的非凡的解读著作(我曾经在空间里提到, 我在2014年读到的, 堪称我所读过的最卓越的艺术哲学和解读著作), 因此我的回答是:可能, 通过小说或电影艺术的途径。那两位导演成功地解决了这样一个难题: 如何通过电影来表达宗教性的、[更准确地说]超越性的维度和意义?[与他们相比, 丹麦电影大师卡尔. 德莱叶只成功了一半。] 有兴趣的朋友一定不要错过Paul Schrader的那本无与伦比的书,《Transcendental Style in Film》。这种电影表达方法的反面就是好莱坞的主流电影, 尤其那些具有心灵鸡汤色彩、弘扬正能量的大片, 这种主流电影顺从主流观众的心理预期, 让观众在心理投射和预期(现象学的意向性的表层)得到充实的过程中收获快感和刺激, 而实际上无异于集体梦游, 毫无唤醒的力量, 只会让人陷入更深的沉睡。小津和布雷松独立地创造出了彼此非常类似的、最适合表达transcendental dimension的风格和语法, 其中的关键之一就是违背主流观众的习性期待, 比如通常应该激动的时候他们及其电影中的角色一点也不激动, 观众被迫"悬搁"了自己的主观投射和[集体无意识中的]心理期待, 不得不"中止判断", 被迫从庸常的视角和视界中抽离出来, 也就是在电影的帮助下被动地进行了"现象学还原", 从而打开或瞥见了人性和人世生活中恒长存在的超越维度, 而且通过出乎意料的"回归宁静或更加超以象外"的结局, 让观众在难以抽身的静默体验中实现精神上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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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云鹏

刘云鹏

342篇文章 306天前更新

刘云鹏 男,1972年出生于山东章丘。1998年7月就职于当时尚存的中信国际研究所, 2003年12月离开。1992年至今, 致力于通过读书、思考和生命体验来追求真理。曾经热切关心社会和苍生的命运, 直到自己也成为了弱势群体的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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